卜算子
章二十
叶修大抵猜到周泽楷伤势严重，但没想到严重到这般地步，胸口的刀伤，血液涌出来，把覆盖在上头的药膏冲散。叶修也不觉心疼，那些揣在怀里的药膏，都是从王杰希那里顺来的。
周泽楷神志不清，发着低烧，嘴唇惨白干裂，只有那双眼睛，直愣愣的盯着叶修的脸。
叶修带着身后的人狼狈冲出包围，策马狂奔，身后追兵穷追不止，直至马匹累死，才半拖着半死不活的周泽楷找着一个无人的废弃屋子，好在里头还剩点干稻草勉强能躺在上头。
周泽楷躺在稻草上，枕着叶修的大腿，满手血的摸上叶修相较几年前，瘦了不少的脸，脑子因为发烧而变得迷糊不清，连话都多了些道：“怎的又梦到这人了，真是……骗子。”
月明星稀，叶修抬头看破损的屋顶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，只能抬手阖上周泽楷的眼睛，道了声：“睡吧。”
他睡不着，周泽楷也睡不着，这时候叶修忽然怀念起边塞的烈酒，拍开酒封，入口之后便是呛人的辛辣，再然后，大概就，不知前时事，不见后人愁，一醉解千秋了。
边塞苦寒却少不得这些将士的吃食，而这些年的几番历练，也是把周泽楷变的壮实起来，周泽楷张张嘴，在黑夜里发出声音，叶修以为他会问为什么，不想听到的却是——
“橱柜里的鸡蛋你都吃了吗？”
世上便有这般受虐之人，身披数创，被人所骗，却依旧乐得将那骗他，欺他之人放入心间。
叶修说：“吃的我都胖了。”
周泽楷笑了一下：“瘦了。”
“恩，王杰希那人天天喂我吃药，吃的我吃不下饭，可能是瘦了吧，橱柜的鸡蛋我是一个不敢去吃，总是想着你留的字条，吃了心里梗得慌，难受。”叶修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。
“难受。”周泽楷声音低低的，闷闷的，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，叶修心里一疼，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愧疚猛然向上翻涌，竟有些忍不住的眼眶湿润。
“小周。”叶修的手捂住周泽楷的伤口，指尖微微的颤抖。
“我以为……你死了。”叶修只能看到周泽楷再黑夜里也依旧明亮的瞳孔。
“韩将军告诉我，你是斗神。”周泽楷的声音一哽，“我本来还不信。”他从喉咙里呛出一声咳嗽，胸口的伤溢出的血更是染的叶修满手是红。
“他们都知道，”周泽楷抓住叶修的手，呜咽一声，“只有我。”
叶修从来不觉得这样悲怆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场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，征战沙场身陷囹圄时，他不曾这般绝望。被落井下石挑断手脚筋废去武功时，他不觉有什么可悲。而此时，周泽楷的一声呜咽，却叫他恨不得把心挖出来。
叶修终于觉得自己错了，他总是把周泽楷放在孩子的地位，处处维护处处爱惜，却忽视了这人早已成长的可以与自己比肩，甚至，甚至自己也可以歇息在他的羽翼之下。
叶修觉得有些累了，这么多年，他差点就失去他了。
屋外马蹄声越来越近，叶修杀了他们将领，这群人自然是穷追不舍，只是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，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。
叶修目光一寒，重新给周泽楷包扎了一下，执起千机伞小心翼翼的站在门边，观察外面的动向，蛮族人十分野蛮，冲进这片废墟便是一阵乱扫。
终于有人往叶修所在的方向上来，他紧紧了手中武器，忽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，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。
生死几乎在一线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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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有点久远，有些细节我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，估计也没人能记得清楚了……跪，我的错。